用我一生,換你十年天真。

 

分別之際,你的眼底,彷若訴說這般的話語。

 

然而,你可知──

 

「嘿嘿…吳老闆啊,這貨兒的價…您也給小的估個價吧…」

 

眼瞼微垂,長長的眼睫掩住了眼底深深的厭惡及作噁,故作為難的嘆了口氣,吳邪的口吻,雲淡風輕。

 

「我說嚴老闆,你真當老子是個傻子,嗯?」噙著淺淺笑意,修長的指間夾著長菸,白煙嬝嬝氤氳了他的臉。眼神一冷,一手抄起一旁的青瓷缸兒猛的一砸,不偏不倚地碎在那肥腫男人的腳邊,男人嚇軟了腿,而吳邪只是笑,「你真當我瞧不出來?這樣下等的次貨也敢拿來我面前?還三番兩次,真以為我不知道?嚴老闆,你當我還是當年那個楞小子?誆我呢。」薄唇噙笑,字字溫雅柔軟,卻沁著腥風血雨。

 

無視瞬間跪倒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他只是揮了揮手,「王琅,帶走。」撇頭看向立在自己身後的男人,目光在觸及對方面頰上的傷痕時有著瞬間的複雜。

 

那是自己後來收留的傭兵,和潘子…有著相似的過去,許也是自己多心,甚至連眉目都有些許相仿,也同樣的,是個真漢子,那臉上的疤,便是替自己擋下的。

 

「小三爺,要怎的處置?」低啞的嗓音喚起了吳邪的神智,這才發現自己盯著王琅許久。

 

歛回眼神,長長的吐氣,一縷白煙沁出薄唇,吳邪的眼尾微紅,些微的魅,「剁了手。」有些懊悔方才扔碎了菸缸,只得嘆息一聲,火燙的菸頭捻上了上好木料的桌面,滋的輕響,妖嬈升起的白煙捲著難聞的焦味。

 

伸手托腮,沒好興致的瞧著那男人被王琅拖走,伴著淒厲至極的求饒和哭喊,視線一轉,讓自己給擱在櫃前的玉璽不偏不倚的映入了自己眼底,胸口瞬間揪心。

 

「呦!咱們天真無邪同志下手可越發沉重狠戾了啊,頗有你三叔當年的狠辣勁啊。」

 

沉重的木門咿呀輕響,伴著吳邪在熟悉不過調笑嗓音。瞬間扁了眼,側眸睇向那越發福態的友人,「胖子?怎突然來我這舖子?」細眉微擰,瞅著王胖子,話語間有些埋怨。

 

「嘿,爺順道經過來瞧瞧你這小天真的。」一把搭上了吳邪的肩頭,嘻皮笑臉的,「怎麼?上個館子做個東,替胖爺我接接風如何?」

 

「去你的。」笑罵了聲,吳邪一把揮開了胖子的手,「久沒聲息的,突然冒出來就鬧著要人作東,你那臉皮可越發厚了啊!」朝胖子的胸前順勢一拐,吳邪笑的燦然,「好咧,你在這稍等爺下吧,爺先去料理方才那二貨。」儒雅的面龐帶笑依舊,卻在提起方才的人時硬是帶了些冷戾,硬捺著胖子坐好,吳邪轉身走向不住傳來慘叫聲的外頭。

 

「……終究不再天真…」望著吳邪離去的背影,總是笑謔的眸子裡只餘蒼涼,無盡話語化為嘆息輕輕。

 

小哥啊小哥,當年你費心護著的小天真,如今,再不天真。

 

**

 

優雅地倚在牆邊看著王琅執行著自己的命令。

 

舊友來訪,吳邪的心情自然是好的,饒富興致的看著眼前血腥的場面,吳邪哼著小曲思索著等等該上哪處吃頓好的去。

 

「吳老闆啊…吳老闆請您手下留情啊吳老闆!」

 

愈發淒厲的慘叫。

 

纖細的眉向眉心輕輕的一蹙,垂下眼簾,吳邪嘆息一聲輕。那剎那,明明一張堪堪清秀的面容卻帶了些令人我見猶憐的魅意,「嚴老闆,不是我狠心哪…還請您自個兒想想您誆我幾次啦?前些次想說是長輩,睜隻眼閉隻眼小弟吃點虧兒就算了,可您這樣三番兩次的犯上來,可不存心想壞我生意嗎。」傾下身,修長的指挑起人的顎,吳邪笑的眉眼春風好不溫柔,卻讓人心生惡寒,「所以…」收回手,眼鏡底下的眸子飛快的瞥了下佇立在旁的王琅。「動手。」

 

無盡的冷戾。

 

其實吳邪也知道胖子的心裡想的是啥,認識多少年了,他那點心思,以前的自己或許摸不透,可現在的自己怎可能猜不出那傢伙在想些啥。

 

「八成再說,天真不天真了吧…」

 

低低的笑著,怎可能繼續天真了呢?

 

三叔走了,潘子走了,而這碩大的產業自己一間扛下,多少爾虞我詐多少心計,自己孓然一人扛下。

 

怎麼天真?

 

「連那些破爛貨一併扔了出去。」

 

朝王琅揮了揮手,吳邪凝視著自己的指端,多年前指上的厚繭早已消失不見,十指纖纖一如少女卻染滿了腥。

 

吳邪輕笑,深褐的眸裡卻藏著無數腥風血雨。

 

「呦!胖子,咱倆吃頓好的去吧。」

 

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而天真無邪,再不天真。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胤夜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