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night

黃瀨涼太從不相信什麼一見鍾情。

螢光幕上身披著模特兒光環的他總是笑的優雅紳士，有時候帶點大男孩特有的傻氣；螢光幕下眾人面前的他總是笑的沒心沒肺，和任何人都可以勾肩搭背。

而真正的他──如此的冷然。

擁有超乎常人的模仿能力、先天優良的完美身形和精明的腦袋，黃瀨涼太對於任何事都能夠很快的上手，因此這個世界對他來說，太過無趣。

一切的一切在他的眼底都是那麼的輕易，一切的一切在他心底都那麼的不重要。太過簡單了，這樣的人生，沒有意義。

沒有人看出真實的他，只是一味的糾纏著有著模特兒包裝，俊秀外皮，總是傻傻的笑著的有著大狗般性子的他。

真正的黃瀨涼太永遠只能掩埋在那虛偽的表象之後，冷冷的看著這個世界，看著每一張醜惡的嘴臉，喧囂而寂靜的，嘲笑。

──然而一顆砸上他腦門的籃球改變了他的命運。

一個，就算他模仿能力再怎樣高超也有人能夠超越他的地方。

沒有絲毫猶豫的，黃瀨涼太選擇加入。儘管進入後受了很多的挫折和不必要的傷，常常惹來經紀人一頓罵，黃瀨涼太卻依舊慶幸自己當初的抉擇。

他找到了一個有趣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裡，他需要付出努力，付出汗水，有時就算付出了一切卻仍會被那位絕對的隊長大人整的慘兮兮，可是值得。

那是黃瀨涼太第一次覺得自己做了個完全正確的決定。

在帝光籃球部中，黃瀨涼太最在乎的，其實也只有兩個人，青峰大輝和，黑子哲也。

對於青峰大輝，黃瀨涼太僅僅是弱小者對於強者的敬仰和憧憬，對方的一個失誤將自己拉入了這個世界，黃瀨涼太是感激他的，同時也對著對方擁有的能力感到深深的憧憬，就像是幼鳥會把第一眼見到的物體當做母親，所謂的印痕效應。

所以黃瀨涼太總是嬉皮笑臉的纏著青峰大輝吵著1on 1，總是無論如何都想多看對方的技巧一眼，然後祈求著自己有一天也能夠完美的做出這樣的動作，並且努力著。

籃球讓他感到自在，他也出乎自己意料的喜歡這這項運動。然而，黃瀨涼太仍是掛著一層完美的面具面對著所有的人，依舊沒有人看出他的冷然，他的寂寞，他的──瘋狂。

他依舊親暱的喚著每一個隊友，依舊嬉鬧的面對每一個隊長大人出下的難題，依舊笑的如此沒心沒肺的面對一切，依舊。

可是黑子哲也不一樣。

那個少年，有著一雙乾淨的清澈的似乎能夠看透一切的眼，那一瞬間，黃瀨涼太有種被看透的錯覺，所謂悸動。

「你好黃瀨君，我是你的指導員，黑子哲也。」

畢恭畢敬的令人懷疑對方身處哪個年代的語氣和姿態優雅標準的鞠躬。

黃瀨涼太其實有些錯愕，在第一眼見到黑子哲也時。

薄弱的存在感，對於打籃球來說太過纖細嬌小的身材，溫吞的反應，黃瀨下意識的否認對方是一軍的事實。卻依舊擺出一貫笑謔的神情，打算嬉皮笑臉的賴了過去。

對於黃瀨嬉笑的嘲諷話語，黑子哲也只是眨了眨眼沒有回應，他早就習慣了他人對於自己能夠成為一軍的猜疑。

黃瀨在心底認定了對方好欺負的印象，本性中的惡劣在完美偽裝的包覆下悄悄的對著人開啟。形狀優美的薄唇一次一次的吐出了看似嬉笑實則傷人的話與，襯上那張俊秀的臉皮，黃瀨涼太確定這樣的自己沒有人生的起氣。

事實也是如此。

那個存在感薄弱的少年沒有生氣，只是喝著香草奶昔，靜靜的看著自己。

「黃瀨君…很會掩飾自己呢。」

對方的話語輕輕，聽在自己耳裡卻像是雷聲重擊。

第一次感受到倉皇的吞下了接下來的話語，閃避著對方的眼神，黃瀨涼太只是乾笑著咕噥些還有工作先走囉的話語，便起身邁開大步有些慌張的離開。

──被看穿了。

被那個少年看穿了，真實的自我。

做在經紀人的車上，表面上漫不經心的聽著經紀人的叨唸，黃瀨涼太有些心驚的想著。

或許只是湊巧的無心的話語？

黃瀨涼太這樣的安慰自己，但對方乾淨的眼眸卻縈繞在自己眼前，揮之不去。

**

感到羞愧。

坐在場邊看著練習賽，黃瀨涼太的目光無可自拔的膠著在那個幾乎透明的少年身上。

冷靜的理清球路，乾淨、俐落而準確的帶領球隊前往勝利。

看似是不被需要的存在，卻是全隊都必須倚賴。

黑子哲也是一個這樣的人，一個，沉默黯淡卻深受倚重的角色。

黃瀨涼太為自己先前輕蔑對方的態度感到深深的愧咎和歉意，對方值得和隊長大人或是青峰大輝一樣的尊敬。

「小黑子好厲害呢──！」

趁對方下場休息時黃瀨涼太蹭了過去，順手拿起一瓶水和毛巾遞給了對方，對著黑子哲也露出黃金獵犬似的，有些討好的笑容。

「……黃瀨君相信我了呢。」

接過黃瀨涼太手中的毛巾擦拭臉上的汗水，黑子哲也淡淡的說道，語氣很輕，像是敘述一個無聊的故事。

修長的身子僵了僵，黃瀨涼太咧出有些歉意的笑容，更加努力的纏上了黑子哲也，「唔……之前對不起啦小黑子──現在我很喜歡小黑子的喔！」是實話吧？黃瀨涼太想。

「黃瀨君不需要說謊的。」沒有推開壓在自己背上的黃瀨，黑子哲也只是靜靜的說道，「還有，起你起來，黃瀨君很重。」

身子再一次僵硬，不由自主的隨著對方的話語動作，起身而後定定坐在一旁，呆楞。

自己的一舉一動，彷彿都被那雙眼睛看穿似的，那樣愚蠢而無用。

黃瀨涼太靜靜的看著青峰大輝走向依舊汗濕著的黑子哲也，燦笑著的勾住對方的頸項，而黑子哲也的唇畔也勾著淡淡的笑意。

青峰大輝和黑子哲也是完美的搭檔，光和影完美的配對，黃瀨涼太在那一刻深深的感受到了兩人的默契和羈絆，而後，湧起一股難解的情緒。

醋意。

**

「小黑子──我好想你！」

「吶吶！小黑子也喜歡吃冰棍嗎？」

「小青峰走開啦我也想跟小黑子一起打球──！」

纏著黑子哲也，纏著他。

黃瀨涼太無法遏止的喜歡上了那個少年，喜歡上了那個，輕輕鬆鬆的看出自己本質的少年，如此的，喜歡。

「咦咦？小黑子不相信我嗎？我是真的很喜歡小黑子的喔！」

捧心眼角泛淚的看著面無表情的黑子哲也，薄薄的唇畔卻勾著有些戲謔的笑意。

為什麼呢？他總是看的清自己。

「黃瀨君，請別再開我的玩笑了。」

像是有些困擾的蹙起秀氣的眉，卻沒有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人。黑子哲也其實明白黃瀨涼太的心意，卻總是迴避著。

黃瀨涼太的心意包覆在他美麗的包裝下，這樣的心意，黑子哲也不敢，也不想去接受。

接受了，只會有傷害不會有任何甜蜜。

一次一次的告白，一次一次的拒絕。

黃瀨涼太開始懷疑起自己的真心，開始懷疑起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歡這那個少年。

可每每看見對方低垂著眼睫輕輕顫動，修長的指頭摩挲著書頁專注的模樣，或是眼神銳利，滿身汗水的模樣，又或是對方喝著香草奶昔靜靜望著自己的模樣。

自己都會忘記，呼吸。

喜歡的，自己，是喜歡的。

**

「小黑子，我喜歡你。」

定定的佇立在少年面前，沒有過往甜膩的語氣，沒有黏人的動作，有的，只是最最單純的，黃瀨涼太。

眨了眨眼，黑子哲也對上了金黃色的眼眸，然後，靜靜的笑了。

「終於願意用本性對待我了嗎？涼太。」

清秀的面頰上有著小心翼翼的過於柔軟的笑容，黑子哲也偏了偏頭，他笑。

「咦─咦─？」

涼、涼太？

不敢置信望向輕笑著的少年，看出對方眼底的認真，黃瀨涼太欣喜若狂的笑了。

「最喜歡你了，小黑子！」

緊緊的擁抱對方，黃瀨涼太將嘗試著卸下自己的偽裝，如果這是黑子的希望。

「……黃瀨君，請放手，我、快不能呼吸了……」

小小的聲音自懷裡傳出，黑子哲也無可奈何的笑了。

──我也喜歡你，黃瀨涼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