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night

「呼…」

裊裊白煙，淡淡的菸草味混著他身上有些清冷的淡香，充斥了寬敞華麗的前廊。少年似的纖細身子慵懶的斜倚在一旁的木柱上，奢華委地的和服是極豔的紅，紅衫上精繡著暗金的圖騰，如鳥兒展翅的生動在衣上。為束緊的腰帶寬鬆了衣，露出有些單薄的雪白胸膛和優雅纖細的肩頭。雪白的肌映著極豔的紅，有些妖嬈的莫名性感。

「這麼久了哪……」

呢喃似的嘆息。

向來清冷的一雙異色的眸，少見的泛起了淡淡迷茫。

「你是那傢伙的第幾代呢……」

看向一旁穿著墨綠和服的，有著和那人相似容顏和氣質的孩子，有些惆悵的，淡笑輕問。

 真的是很像的呢。卻又不那麼盡然。和那傢伙的面容極為相似，眉宇之間卻不難看出當初小羽的精緻，氣，卻是同樣的清淨和強大。

可還真服了他們呵。

 莫可奈何的，淡櫻色的唇勾起了略苦的弧，卻又帶著無可奈何的寵溺。

其實，是知道的。那傢伙試著回到自己的身邊，用著那樣總激怒自己的態度，默默的伴著，不求其他，只盼伴著自己走過時間的洪流，默默。

知道的呢，自己，知道的。

「第三代了。」

淡漠的開口，和其祖父相似的雙眸卻逸出淺淺的擔憂。

呵呵，流著那人的血的後代阿，如此相似，卻又如此不同……
     
低笑著，他飲下手中那碟，盪漾著銀白月光的酒。
     
香醇已盡，抬首，對著那孩子，靜靜的笑。
 

有些看呆。

他清麗的顏漾著月光冷冷的銀暉，像是，下一秒就會飄逝離去一樣的，即將消逝的飄忽的美。

眼前的人，是祖父母兩人心中，共同的傷。讓他們牽掛了一生的，一直固執等待著的，繼承了一家魔幻的店的，仍維持16、17歲纖細少年模樣的，一個有著淡淡憂傷的人兒。

其實一開始，對於父親所說的充滿靈異色彩的故事，是不以為然的。可就在一次和父親的爭吵中，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淡漠的祖父震怒了，對著自己，惡狠狠的罵了一頓，就連向來溫柔的祖母，也用著有些責難的眼神，看著自己。

而第一次見面，卻讓自己有些懂得祖父的心情。
     
第一次見面，自己不過18歲。踏入那外表充滿異國風情的建築，自己嗅到了煙草混合了淡極了的冷香，如此寂寞。

他倚在榻上，華美的衣裳鬆散，掩不住那片雪白線條優美的背，和優雅纖細的肩線，修長的雙腿，隨意卻優雅的交疊，有些狹長的異色雙眸微瞇，淡櫻色的唇如親吻愛人似溫柔的含著紅身的菸管，明明不是女人，卻有著相較於女人，更加絕豔的神采。

看見自己，纖細的手移開菸管，他偏頭輕笑。

「百目鬼。」

那麼一刻，自己似乎懂了祖父的心情。

那雙異色的，據說是祖父分給他的眸，清冷如泉的盪漾著蝕骨的淡淡寂寥。一雙能夠，令人瘋狂的，美麗眼眸。

他視線一轉，看向帶我過來的祖父，撇唇狀似不屑，眼中卻流露出難解的情緒。而祖父，很高興，很高興，因為祖父的眼中，有著就連對祖母也難得一見的，水樣的溫柔。

「今天，是那傢伙的忌日，對吧？」
    
裝做漠不關心的聲音，拉回了自己的意識，這才發覺，自己望著他的面容，發了好一會兒的楞。
    
他問，淡淡的笑容中隱著幾乎無法察覺的憂傷。
點了點頭。祖父逝世已有六年，而每到祖父祭日那天，他總這樣，憂傷卻溫柔。
其實，祖父不是沒有試著要求過他也讓自己的停駐，可他，總不願意。最後一次的爭吵，他少見情續失控的大吼。
    
「因為我不准你成為和我一樣的怪物！」
祖父怔然，而他別開頭，單薄的胸膛起伏大的令人心驚。後來祖父不曾再提到這件事，只是他籌備了自己和祖母的婚禮，並和祖母協議留下後代，在他的身邊，照顧，並陪伴著他。
      
祖母訴說時的神情，很溫柔，但更多的是心傷。
     
對祖母來說，他和祖父，都是很重要的人。他是她心底最深的一道傷疤，血淋淋著卻又溫柔疼痛著的傷，也是她一生寄情的對象。而祖父，是她一生的摯友和同伴。兩人同樣的，深愛著那個纖細孤單的身影。也因此，自己才得以存在。

「想些什麼，嗯？」
他問，白煙裊裊的自淡粉色的唇逸開。雖然不曾和他共同歷險過，但，許是遺傳，許是…自己也同樣的關心他，自己是不願意見他抑鬱或受傷，儘管，自己一直以來，都只是個外人。

因此，輕輕搖頭。沒必要，再替他增添傷感。

「再一點酒？」

開口，自己的聲音總是沒有溫度的冷漠，或許祖父當年也曾為此困擾，困擾著無法用言語溫暖他的孤寂。

他偏頭，唇畔的笑有著有違的妖嬈。

「威士忌，要冰鎮歐。」

帶著笑的嗓音有著溫愛，水般的盪漾著疼惜與柔軟。

起身，往廚房走去。
 

「呼…」

月呢，如此皎潔，多像許多許多年前，那個，大家都在的夜。

低笑出聲，笑自己話不盡的痴傻。

該走的都過了。

早在決定之時就有了心理準備的阿，只是，真的到來時仍是心碎。小葵也好，小羽也好，甚至…那傢伙也好，都離去了呢…而自己曾經燦爛的時光，也跟著一同碎散在艷麗的火光中，只餘猶帶餘溫的灰燼，在在自己心底。

一低灼燙，滑下臉龐。

「四月一日…」

那孩子端著酒具，和其祖父相似的面龐，卻有在在那人臉上，難見的露骨的擔心。

於是輕笑。

「我沒事，只是沙子進眼了。」

是的，只是沙子，名為思念的沙子進了自己的心湖。

替自己盛了杯酒，入口，冷列的辛辣灼燙了喉。

「沒事就好。」

那孩子點頭，只是一雙眼仍帶著憂心。

這點就像小羽了呢，如此溫柔而心痛的擔憂。

「和你的祖父，真的很像呢。」

有些喃喃，笑的憂傷。

或許…自己也在期待，期待一天，期待一天，大家終會相聚，大家會回到自己身邊，一同歡笑，一同歷險，所以，才不試著拒絕那人的子孫。或許自己也期待著，某世，某時，那傢伙會回到自己身邊，用著令人火大的態度，待著自己，而自己，和小葵，和小羽，和侑子，會如當年一樣，在漫天櫻花雨中，盡情歡笑。

輕嘆，清澈的眸卻瞥見那把，不知何時從寶物庫中溜出的，美麗的三絃琴。

「是這樣的嗎…呵…真是個溫柔的好孩子哪…… 」

低笑著的，將琴放置在膝上，纖細的指溫柔的撫弄著美麗的琴身。像是回應似的，三絃琴輕響，承載著溫柔和憂心的樂聲繚繞。斂下雙眸，長長的眼睫在玉白的面上映出兩把陰暗的小扇，唇畔的笑，柔軟的憂傷。

細白的指頭撥弄琴弦，一曲哀婉傷憐。

「相逢時歡
別時難
相逢無別
豈非善
自將君戀
我已方寸亂……」

低低的吟唱，再也掩不住流轉在眸中的霧氣，悄然滑落，淚滴落至琴，琴聲更為傷慟，似替他訴出無盡的淚。

「給。」

停下琴聲，他接下那孩子朝自己遞來的酒，琥珀色香冽盪漾月光，也蕩漾著他清麗的顏。

會一直一直的等著的，等侑子的歸來，等大家重聚的那天，會的，會一直一直的等著。

悄然離開，回望。

琴聲哀婉纏綿，月光皎潔蕩漾，一抹纖細身影仰望，無盡清冷孤寂卻依舊充斥著淡淡希望。


會一直一直的等待下去的阿……

淡色的唇，揚起一抹堅強而溫柔的笑。

胤語：

這篇的背景應該算是最後一集的最後那幕吧
君尋和百目鬼的子孫一起在長廊飲酒的那個場景
當然裡頭添加了我自己的想像
很不倫不類我知道
只是
依舊還是這麼做了
寫完的同時
我感到被填滿也感到空虛
或許這也是我的一種上癮吧

至於有沒有百四情結
我想是有的
對於百目鬼其實四月一日是在乎的
如同百目鬼也在乎著他一般
所以我想
有這麼一點點的味道是必然的吧

而四月一日身上的淡香
其實是我個人的小私心吧
是一款有著清冷香氣的香水
很精巧的香氣
是我很喜歡的一款呢...

那麼
這次的夢已盡
我盼著下次的夢迴
而請諸君淡笑且飲
我所寫下的一筆荒唐